高立娟一把菜刀唤醒的记忆
一把菜刀唤醒的记忆
文/高立娟
吓!一看这题目有点触目惊心,其实不然,都是温馨往事。
母亲家里那把菜刀早就钝了,找磨刀师傅磨过不计其数。有时用着用着便不锋利了,切肉滚刀,切菜如切柴,顺手用磨刀棒,或在粗瓷碗底,或在腌菜缸的缸沿上杠上几下,临阵磨枪不快也光,即时又能用上一阵。其实,家里的刀具不少,有父母从厨具店买的带刀架的成套的刀,有大弟出门买的属地特产,也是成套的,还有二弟买的“独”刀。但好象都不称心称手,不是笨重,就是轻飘。那么多刀具都赋闲,唯有这把老刀众人都觉得心应手,钟情于它,便不得闲,虽钝也未下岗。
前几天姐姐又买来一把新刀,是她们片区磨刀师傅卖的刀,她先买了一把,试试好使,便给母亲家也买了一把。众人一试,果然不错,不累手也不轻飘,便喜新厌旧,将老菜刀弃之一隅。
母亲近两年身体大不如前,我们便不让她染指厨房了。昨天中午我正切菜,母亲在家里遛弯,不经意踏进厨房,一眼便发现菜刀换了。忙问多会儿买的,旧刀呢不能用了?我忙细说端详,并告之老菜刀告老退休了。母亲说:嗯,四十年了,刃上的钢也早磨没了,“王麻子”也经不住岁月的打磨。啥?王麻子?我忙将老菜刀从刀架上抽出,寻那“王麻子”的印记,果然在刀尾的上方,依稀有字迹,细辨正是“王麻子”。都说岁月是把刀,其实更是块磨。四十年的人手盘磨,竟将这钢印也摩挲的面目全非了,更何况那日日冲锋在前的刃。俗语还说,好钢要用在刃上,用在刃上的好钢也有磨没的时侯啊。母亲见我端相那刀,又说,这还是你在保定念书时买的,放假背回来的。啊!还有这事,我咋一点没记得呢?母亲又说,你舅妈见这刀好使,让你也给她买把,也是放假背回来的。我虽没一点印象,但对母亲的记忆力无一丝置疑。
这都是上世纪的事了,恢复高考后,我于一九七九年考入保定银行学校。那时还没有改革开放,百废待兴。但作为前省会,直到现在仍是河北大市的保定,比我居住的小县城,要繁华繁茂的多。周日的时侯,我会和同学逛公园,逛商场。与莲花池的仙女合影,在未见过的棕榈树下留念。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,被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晃得眼花缭乱。但我现在也想不出是基于怎样的思量,会买一把刀。是“王麻子”的名气,还是家里的刀不好用,想给母亲买一件凑手的家什?可那时母亲下放没工作,家务都是她操劳,做饭切菜我都不会,根本不会知道菜刀好用与否?现在让我想破脑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竟然,几百公里,火车汽车,途中还要在北京停留观光,逛哪些名胜古迹。一个女学生,身背一把菜刀……现在想都是不可思议,但在那时或许很简单,没那么多管控,没那么多不安,没那么多思想。
记得我考上学校时,家里的经济状况尚未好转,母亲还未恢复工作,姐姐也因下放农业户口,临时工作朝不保夕,两个弟弟还小正上学,父亲重病刚有起色,便拖着病体上班挣全工资,以养家糊口。那种情形下的我,顾家便是本能吧。记得那时保定的市场很繁荣,我们小县城少有的花生大枣都是当地的特产,比比皆是。而父亲罹患肾炎,有人告诉偏方,要用红皮花生,我便到市场买来,放假背回。那时,我家只父亲一个供应户,其他家人都是农业户,而当地以谷子玉米为主粮,大米稀缺,寒假的时候,我曾买过背过大米(当然也就够吃两三顿饭),以改善年节生活为己任。那时保定酱菜闻名遐迩,篓装的物美价廉,我曾背回送亲友。那时我们上学还有生活费补助,一般家庭的学生,一个月十二到十四块钱,女同学省吃俭用多有节余。为促进消费,学校食堂采购当地特产,大枣,红薯,还有烧鸡,供学生选购。我节余的菜票恰好够买一只烧鸡,便买了,但没舍得吃,而是用一只鞋盒打包,假称鞋子到邮局寄回了老家。当时可能是深秋,我以为天气渐凉。当时没有快递,我以为邮寄也很快会到家。父亲来信说,烧鸡收到了,很好吃。但以后不要寄了,别节省,自己吃好,保重身体健康。多少年以后才知,那只烧鸡寄到家早就坏了。父母只收到了孝心,而我心慰了许多年。
我当时为什么买了那把菜刀,实在是想不起来,也没必要察考了。历经岁月,宝刀亦老,那就让它歇息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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